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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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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朝暉給師傅出的的主意非常實際, 主要是為了防止陳永富拿到錢以後再沾上賭,那這個家就真的沒救了。

他告訴師傅,可以拿剩下的這些錢,買一些房產, 但房產證的名字都要寫他自己, 千萬不能寫陳永富。

有了房子就可以收租金, 也是一筆生活來源, 再說房子能保值升值,也算老爺子為兒子保存了一筆財富。

家裏不要多放錢,最多留個一、兩萬應應急。

最後再剩下十萬八萬的, 顧朝暉是這麽跟陳德寶說的, “師傅,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這筆錢投到廠裏來, 我可以分給大哥百分之十的股份,這樣的話, 他心裏能好受點, 再者, 有了股份,每年就有固定的進項, 他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差。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 就是這股份必須寫您的名字,而我想要全部運營權。您看行麽?”

聞言,陳德寶喜出望外, 一時間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他抖著手拍了拍顧朝暉的肩膀,過了好半響,才開了口,道,“朝暉,你……,哎,幸好有你啊,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大恩不言謝,你的好,師傅記一輩子。”

也不怪陳德寶這麽激動,要知道,有了股份每年就能坐享分紅。

因為之前他們家和顧朝暉已經簽了協議,不僅是運營權,就連全額股份都轉讓給了對方,那是白紙黑字,受法律保護的,容不得反悔變卦。

之前陳德寶之所以要全額轉讓股份,也是想著,反正自己現在疾病纏身,也不可能重返工廠參與管理了,而兒子對廠子管理又一竅不通,關鍵人家顧朝暉知道他有惡習,估計也不會用他,沒有錢,也出不了力,想要股份就是天方夜譚了,他也沒那麽厚的臉皮去跟顧朝暉爭取,所以他權衡利弊之後,才決定全額出讓股份,想著多賣點錢,留給陳永富就行。

可陳永富卻在簽完合同之後,翻臉不認人,三番五次去找顧朝暉要賬,甚至還當著全廠職工的面讓徒弟下不來臺,這樣的事兒發生之後,陳德寶還想,恐怕徒弟把錢還清之時,就是兩家關系破裂之日,他根本沒敢奢望對方還能幫他什麽忙。

但不想,顧朝暉不僅主動幫他出謀劃策,想辦法保住家產,而且竟然還那麽慷慨的讓出了10%的股份來。

相信就憑顧朝暉的經營和管理水平,以後廠子只會越來越好,他們的實惠也會越來越多,這樣他們陳家就相當於空手套白狼了,這廠子賣得當真一點不吃虧!

師傅和徒弟兩個剛在樓上商量好,就聽樓下的陳永富喊他們,“錢點好了!”

聽到這一嗓子,陳德寶的臉瞬間漲紅,跟徒弟的仗義大方一比,自己兒子當真是爛泥扶不上墻了。

看到師傅尷尬的臉色,顧朝暉也沒多言,扶著他下了樓。

到了樓下,陳永富將最後的欠條還給顧朝暉之後,陳德寶便當面宣布了這些錢的用途和顧朝暉主動讓給他們廠裏百分之十股份的事情。

這陳永富才驚訝的瞪大了眼,呆呆的看著顧朝暉說不出話了。

不過顧朝暉可沒心情搭理他,又叮囑了師傅幾句註意身體的話,他便要告辭了,這一天為了錢來回奔忙,確實已經筋疲力盡,不過臨走之前,他又對陳永富說道,“明天我會讓律師上門,與師傅辦股權轉讓的事宜的。”

這陳永富才終於反應過來,他羞愧難當,甚至不敢直視顧朝暉的眼睛,只是默默點頭,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拿到了工廠的全部運營權,現在顧朝暉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做自己想幹的事業了。

雖然之前師傅也能聽得進他的建議,並授權他實際管理和運行,但公司的經營理念其實還是比較受限的。

因為師傅畢竟年紀大了,他雖然也想進步,也想學習高精尖的技術,引起先進的設備,嘗試一些別人不敢嘗試的東西,但有時候,這也只是一些想法,一些願景,當真的讓他付出行動的時候,看到近在眼前的投資風險和技術難題,陳德寶還是會在求穩和突破之間選擇前者。

所以這些年來,顧朝暉即使能在公司管理上踐行自己的現代管理方式,卻難以在公司運營和技術層面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更多地要照顧老板的意思。

但如今,他搖身一變,成了老板,那就沒有必要顧及別人的患得患失了,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路子走了。

因此,接管工廠的第一步,他就用當月的盈利買了一部之前一直想引進的先進的數控車床設備。

有了這臺機器,廠裏的工作效率明顯提高,別看只有一臺數控機器,可它一天的工作量相當於普通工人的五倍,一臺數控設備頂五臺普通設備,而成本則是普通車床的三倍多,這筆賬怎麽算怎麽劃算啊。

而且這設備的精準度也比普通車床高得多,有效的避免了一些普通誤差的出現,極大的提高了產品的質量。

因為采購了新設備,當月,他們的訂單提前交貨,客戶滿意度也很高,接下來,客戶又追加了更大批量的訂單。

如此三、五個月下來,他們的營業利潤就翻了翻,比之前經營的更好。

看到更新機器設備帶來的立竿見影的效果,顧朝暉在下半年又追加了幾臺機器,等到了年底的時候,他們廠已經比去年的營業利潤翻了將近四倍。

其實他一開始引進新設備的時候,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好。

最不看好這件事的,自然就是廠裏的工人。

他們都是普通車床的操作工,從沒接觸過數控車床,一旦上了新機器,就得開始學習新東西,很多人已經習慣了現狀,並不想改變,覺得學了這些也不一定有用,車間裏的氣氛並不十分積極。

等新機器一到位,開始工作了,這些工人的態度就更抵觸了。

原因無他,因為數控車床的操作非常簡單,幾乎全是電腦編程,編完了程序,直接將原料放在機器上,機器便會自己按照程序操作,期間幾乎不用人的幹預。

如此一來,工人便顯得沒有用武之地,除非會編程,否則傳統的車床工人很有可能面臨下崗的危機。

這樣的情況,工人怎麽可能不覺得自己的飯碗岌岌可危呢,甚至有的工人幹出了損人不利己的蠢事。

這事兒是有一天,顧朝暉發現的。

新機器到廠裏的頭幾天,他特別忙。

因為廠裏沒有會編程的工人,所以現在機床編程的工作,全是由顧朝暉一手完成的,畢竟他之前在德國深造過,親自上過手,而且這些年來,他雖然走上了管理崗位,可對於自己喜歡的機械加工知識,他從沒有放松過學習,甚至學得還都是霍夫曼幫他郵寄來的國際上先進的一手資料。

而廠裏現在加工的這些零部件,只是初級或中級的程度,他自己完全就能應付的過來,便沒有額外聘請工程師,而是由他親自捉刀。

這天,他又在常規工作完成之後,在辦公室裏開著小臺燈做新訂單的編程工作。

已經是下班時間了,車間裏應該沒有人才對,可這時候,他聽到了一聲不小的響動。

不知是何情況,他趕緊扔下案頭的工作,飛奔下樓。

等到了扶梯處,他便居高臨下的看到一個黑影從新機器旁邊一閃而過。

“什麽人?!站住!”

顧朝暉一邊大喊一邊快步跑下樓梯去追,可車間裏沒開大燈,應急燈照射的範圍有限,他到底沒看清那個跑走的人影是誰。

沒追上人,他趕緊折返回去,查看新機器的情況。

好嘛,這人下手夠狠的,竟然用一塊大石頭將機器外殼砸了個大坑。

幸好這機器外殼是加厚鐵皮的,有效的保護了裏面的核心處理器部分,否者這一下子下去,十來萬的機器就要報廢掉了。

那顧中輝也是心疼,氣憤不已,他沒想到,自己管理了五年多的車間,平時看上去井井有條,蒸蒸日上,背地裏竟然還藏了這樣的禍害。

這事不用深想也能猜到原因,肯定是工人們不歡迎這位“新同事”,怕它搶了自己的飯碗,所以才幹出這種蠢事!

針對這種情況,顧朝暉並沒有立即興師問罪,大戰旗鼓的抓兇手,而是選擇了隱忍不發。

但他也留了後手。

趁著大家都放假的時候,顧朝暉親自去X州買了監控器和攝像頭回來,沒借他人的手,他自己就利用一天的時間,把東西安裝布置好了,而且還在外觀上做了一定的偽裝,弄得像是一個個新式照明設備一樣。

他估摸著,這位一次未能得手的工人,肯定會再出手。

而且,為了刺激對方,顧朝暉還特意在車間裏放風,說打算再引進幾臺設備,然後減員增效,將一部分技術落後的工人辭退。

這風聲一傳出來,頓時就有人坐不住了,果然,第二天,顧朝暉來到廠裏之後,車間主任就跟他匯報,說新買的數控車床開不了機,沒反應了。

聞言,顧朝暉笑了笑,很好,就算是用一臺機床,換一個揪出窩裏臭蟲的機會,也很值得啊。

顧朝暉先是去監控總機那裏調取了監控錄像,清楚明白的看到了破壞者是誰之後,他沒有馬上報警,而是把全體工人都召集到了一起,開了個全員大會。

會上,他先將機器被破壞的情況說了,說完之後,會場裏響起了細細索索的小聲議論,可卻沒有人敢大聲發言或者回應他。

即使沒人大聲說出來,但顧朝暉也能猜到,恐怕現在坐在下面的工人都想法各異,沒準有人正在暗自解恨,覺得機器砸的對,而有的人則認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有的人也許會真的替工廠惋惜,而另一些人,恐怕心已經懸起來了。

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顧朝暉又接著說道,“這機器是怎麽壞的,我覺得在場的有些人應該清楚,如果我現在就報警,此人立刻就會被抓起來,不瞞各位,我手裏已經有了充分的證據。”

他話音一落,本來還有些雜音的會議室裏頓時變得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原來他們還知道害怕啊,顧朝暉心裏想著,面上帶了一抹冷笑,然後接著說道,“但我考慮到大家跟我在一起共事多年,這事兒,我不想辦的這麽絕,再說,一臺機床十好幾萬,讓你們哪個人賠,你們恐怕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眾人,果然見下面坐的人群裏有那麽一兩個人低下了頭,額頭上也隱隱有汗。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出現這種事兒,我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因為在采購機器之前,有些話沒跟大家講明白。那我就借著今天這個機會,跟大家把事兒攤開了,說透了。”

眾人沒想到老板還會將機器被砸的原因歸到自己身上,他們不禁納悶,這老板真是太與眾不同了,別家如果出了這種事,肯定早就該報警報警,該辭退辭退了,他們家老板卻先做起了檢討。

出於好奇,也是覺得顧朝暉比較有人情味,底下的工人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有各色心思,而是全神貫註的聽起了他的發言。

“弟兄們,你們可能不了解我買這臺數控車床的真實用意。以後咱們行業的發展方向就是數控技術,所以咱們廠要是想在眾多的機械加工廠裏面做常青樹,就得不斷地引進新設備,新技術,如若不然,就會很快被淘汰。工廠若是效益不好,更甚至,倒閉了,你們到哪裏賺錢養家呢?

可能有的人會說了,天底下的機械廠也不就是你這一家,你家倒了,我去別家。這話說得也不是沒道理,可你們別忘了,那些能存活下來的廠,無一例外,都是技術先進,設備先進的廠子,就憑你們現在的技術,如果不學習,不進步,那些效益好的大工廠會要你們麽?

所以,我引進這臺數控車床,一方面是試運行,提高咱們廠的效率,一方面也是想讓大家邊幹邊摸索,逐步精進技術,學會操作和使用這個大家夥,讓他成為咱們工作的助手,賺錢的幫手,而不是讓你們跟他為敵啊。

弟兄們,咱們只有技術過硬,才能走遍天下都不怕。反過頭來說,跟一臺不會說不會還手的機器較勁能有什麽用呢?再說,阻礙進步的人,那也是螳螂擋車,在大勢面前不堪一擊,你以為砸了一臺機器,我這廠子就不辦了,我就不買數控車床了,其他工人就不學新技術,就能陪著你一起自甘落後了麽?你們自信想一想,不覺得可笑麽?

有這種想法的人,並且還把這種想法付諸行動的人,我希望你們能通過今天的會議改變想法,同時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不想把手裏的證據交到公安局去,我仍然可以給你一次機會,讓你用實際行動彌補給工廠造成的損失。

但前提是,我希望你能在今天下班之後主動來找我,否則的話,咱們就派出所見吧。”

說完,顧朝暉將一盤監控錄像的卡帶拍在了桌子上。

一開始還心存幻想,以為他只是想將嫌疑人詐出來的人,一看這情況,頓時徹底慌了神。

到底該怎麽辦呢?

會後,幾個參與了這次破壞事件的工人聚在一起商量起來。

“你說他真的不會送我們去派出所麽?”

“不好說,畢竟他手裏有證據。”

“那咱們現在就跑吧,去外地找工廠打工,萬一他翻臉了,把咱們送到派出所怎麽辦?”

“你以為咱走了就沒事了?咱們一走,他鐵定報警,咱們不走,我看他真的可能會放咱們一馬。”

“可那樣咱們不是就被他拿捏住了?”

“那你說怎麽辦?現在要是報警,那十幾萬的機器,咱們就得自己賠,咱有錢麽?再說了,報警之後,咱們幾個肯定都得進去蹲幾年號子。我看顧朝暉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之前的老板不是還坑他,最後他念著對方的舊情,還給了對方股份,我覺得他今天在會上說的應該不是假的,要不咱們去試試認個錯吧,反正橫豎都是一刀,認錯也許還有出路,不認錯就是死路一條。”

這個想認錯的是他們這一夥年輕技工的老大,說話比較有號召力,眾人一看平時最硬氣的人都服了軟,也就不再堅持,下班之後,紛紛跟著他去了顧朝暉的辦公室。

顧朝暉為了等這群毛頭小子,特意多加了一會兒班,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讓他在最後時刻把人給等到了。

幾個小子一進屋,呼啦啦啦得站了一屋子人,頓時把總經理辦公室給堵的水洩不通。

年輕人都荷爾蒙分泌旺盛,剛才進門前還想著來賠禮道歉的,可一進了屋,發現自己這邊人多勢眾,對面只有老板一個人,頓時他們的膽氣就壯了不少,到嘴邊的道歉的話,一拐彎就成了,“你說咋辦吧,反正機器我們是賠不起,願意報警你就報!”

領頭的老大一說出這話來,底下的一群十八、九的楞小子頓時跟著瞎哄哄起來,都嚷嚷道,“對,愛咋咋地,反正我們也不怕你!”

顧朝暉一看情形不對,再加上對面都是一群楞頭青,看來不用點手段把他們拿住了,這事兒不僅辦不成自己想要的效果,還會弄得場面失控。

面對眾人的挑釁和起哄,他沒忙著表態,而是冷靜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一邊喝茶一邊用犀利的眼神掃視了一圈對面的青年。

看到老板的眼神突變,眾人心中不禁一凜,他們可從來沒看過顧朝暉這幅模樣,他在廠裏從來都是平和而親切的,最多也就是個嚴肅而已,但眼前這能殺死人的眼神,簡直是太可怕了。

一個眼神過去,對面的吵嚷聲頓時小了不少。

緊接著,顧朝暉開了口,他的聲音平穩,冷冽,帶著一種不容人質疑的威嚴,“你們好像對自己做的事兒還沒有清楚的認識,根據法律,你們今天的行為可能面臨的是多則五年,少則一年的有期徒刑,想想如果你們蹲了監獄,再出來之後,面臨的將是什麽情況?還會有工廠聘用你們麽?你們還能正常成家麽?你們的父母怎麽辦?兄弟姐妹怎麽辦?家裏是不是還有人等著你的工資上學,治病,吃飯,穿衣?這些事情你們在進到我辦公室之前,難道沒有想清楚麽?”

一提到家人和自己的未來,這群一開始還表現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頓時沒了聲音,紛紛低下了頭。

“做人不要意氣用事,我也從你們這麽大的時候過來的,我也幹過糊塗事,年輕人不犯錯誤很難,但貴在知錯能改。要是真的硬碰硬,不拼頭腦,光憑膽子和力氣,我覺得你們還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顧朝暉說著話,猛地上前一步,將他在監控中看到的,那個破壞機器的主力,一個寸頭的小子一把薅住衣領,單手提了起來。

對方猝不及防,可想反抗的時候,已經因為呼吸困難,臉色漲紅,毫無還手之力了。

其他人都被老板的猛然出手驚呆住了,而且能單手提起一個一百多斤的大小夥子,還把對方弄得呼吸困難,這力氣,這兇狠的勁頭,真不是他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傻小子能比的。

眾人都忘了求情,只顧傻傻看著了,顧朝暉見終於沒人再露出逆反的神色之後,這才一松手,將那小子扔到了墻角。

這個領頭破壞的小子蜷在墻角半天才緩過氣兒來。

這時候顧朝暉吩咐其他人,“給他倒杯水。”

趕緊就有機靈的倒了水給墻角的小子送過去。

接著,顧朝暉說道,“我不想讓你們年紀輕輕就因為一時沖動接受那麽嚴重的懲罰,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我只能再給你們一次機會,這次機會就是跟著我好好學數控技術,然後在廠裏好好工作,每個月,我會從你們的工資裏扣除三分之一用來補償機器的損失,直到你們還清欠款才可以從廠裏離開,否則咱們就公安局見,怎麽樣?有沒有意見?”

他剛問出口,對面的一群青年立即點頭如搗蒜,可那個被他扔出去的領頭小子卻一直沒言語。

顧朝暉便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來,眼神平視對方,目中無波的問道,“你呢?是想留下還債,還是想去派出所,我看你是個有骨氣的,也許不怕蹲號子。”

終於,那年輕人受不住顧朝暉眼神的威壓,默默轉開了眼神,然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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